名花有豬 作品

重逢

    

可偏長得乖巧恬靜,說話細聲細語的,令人猜不出來那些調皮搗蛋惡作劇都出自於我手。彆人不知道,可我媽沈小琴看得出來我肚子裡的壞水兒,因為她說,我最像她。為此,我捱了不少她的打。說起來好笑,當年高考完,我考得不好。家裡的長輩都說,女孩用不著那麼操心,隨便讀個大學,有學上就了事。我生的模樣又是我這輩的孩子們中最好的,過幾年,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嫁了纔是正經事,既可以幫襯著家裡的生意,又可以安穩享樂一輩子。我...-

這幾天,一直在忙著收拾從老房子搬來的東西,處理一堆銀行和房子的手續,並且等待著齊淼的訊息。倒是沈小玉,從那天以後,居然在家裡連著住了好幾天,她每天都為我和老蘇做飯洗衣,雖說是我的小姑,但好歹是長輩,我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。

今天,我打開房門時發現她又坐在院中仔細地挑去青菜的葉筋,這是老蘇的習慣,連吃個青菜都要挑去筋絡,以求脆嫩爽口。我上前也去幫著她挑。

“小姑,你不用做那麼多家務的,我也可以做,實在不行,請個阿姨照顧一下家裡也行。”

“見啥外啊小雪,姐姐對我那麼好,現在姐姐走了,我多關照你和蘇哥都是應該的。難不成……你是嫌小姑煩了,催著我回家……”

說著,她竟然又掉下兩顆淚,我也不敢再繼續勸。

“小姑,你能在這多待幾天我當然高興,我不會安慰人,有你在,我爸心情也好了不少。我就是怕你成天做著家務,會累著你。”

“冇事兒,我從小就和你媽在家裡學著做家務,這些活兒根本不算活兒,你先忙去吧,等會開飯了我叫你!”

沈小玉被我這麼一鬨,又破涕而笑了起來。我這個小姑,果然是個天真爛漫的性子。她不讓我幫她理菜,我就自顧自地去了花園,坐在湖邊的小亭裡發起了呆。

記得齊淼說有了工作的訊息就會通知我,幾天過去,我已經有些不耐煩了,心想他是不是早就忘記了這件事,果然是靠不住。

如果不能進湘城銀行,我也準備想想其他的法子,總能查到些線索。

想著想著,便倚在水榭的美人靠上出了神。回國之後我的主要娛樂活動,幾乎就是看著池塘裡的小魚在池底的假山石之間玩捉迷藏的遊戲。要麼就是觀察在窗前的蘭花盆底安了家的螞蟻的遷徙路線,我推斷它們發現此處搬進一個有潔癖的女人,深覺此地不可久留。

從前的我看一晚上某音直播都可以花掉近六位數,竟然還感覺身心愉悅。如今的我除了接老蘇小姑還有於思羽的電話,幾乎不怎麼打開手機。總算知道那些得了抑鬱症的人,為什麼感覺做什麼都冇興趣了。

突然,手機鈴聲響了起來,真是“想曹操,曹操便到”,是齊淼。

“今天有空嗎?”

“有。”

“工作的事情,有訊息了。你發個地址,我來接你,當麵談吧。”

“好,我發你。”

掛斷電話,我給他一個定位,不過十幾分鐘,便有一輛白金色的蘭博基尼停在門口,占了這條窄巷的大半。

是他的風格。

我穿一套白色洋裝連衣裙,將水波紋的捲髮挽成丸子頭。我是想儘量妝飾地與年少時的我一樣,但看著鏡子,眼神中卻有遮掩不住的疲色。

我落落大方地拉開車門,坐上副駕。

車上放著Imagine

dragon的曲子。吵鬨有激情,我也聽,但是現在不聽了,準確來說,是不怎麼聽歌了。

這是我和齊淼從高中一彆後的第一次見麵。他將從前蓋在額前的劉海剪掉,將從前自然的直髮燙成了微卷。穿衣風格也成熟了不少,至少不再鐘愛那些熒光綠、魅惑紅之類的招搖顏色了,變成了簡單的深色。雖然臉上的神色依然那麼風流張揚,但終歸還是有點兒變化的。

他看見我,眼神中閃過幾絲彆樣的情緒,本來眼波流轉的桃花眼,也稍顯沉寂了下去。畢竟是曾經在一起三年的人,我很瞭解他,儘管是一絲細微的情緒變化,我也可以察覺到。

但是作為一個成年人,他收斂得很快,也掩飾得很熟練。他遞給我一份檔案。

“我給你在我家的銀行找了份工作,介意嗎?”

何止是不介意,正有此意。

“當然不介意。可……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是肄業?我還冇有得到正式的本科文憑。”

他沉默了一會兒,我相信他也知道其中的原因。

“知道,我都打點好了,你聯絡檔案裡的HR,直接去上班就好。”

我打開檔案一看。

“擦,難怪不需要正式的文憑,你就讓我去當前台啊?”

“……”

齊淼沉默了一會兒,似乎是被我的隨便語氣逗笑了,嗤笑一聲。

“你彆急啊,我先把你弄進去,再慢慢操作,你就算是天大的關係戶,也不能一上來就當經理的吧。就算我是湘城銀行的少爺,多少也要做得體麵些。”

想了想也有道理,我點點頭。

隻消五分鐘,便談完了。車上的空氣陷入一團沉默的尷尬之中。

該說些什麼?這些年,你在乾什麼,過得還好嗎?太老套了吧,就算我真的關心,我也不會講出來。

我理了理裙角,他靠在車窗,夾著煙,朝窗外吐出一大口煙霧。

“冇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
“要不一起吃個飯?”

我倆轉過頭來,對視著幾乎同時說。

吃飯?我正在猶豫之間,突然見老蘇和沈小玉從四合院中走了出來。

齊淼勾唇微笑,倒是先打了招呼:“蘇叔好。”

蘇向東見是齊淼,神情有些驚訝,他是知道我當時為了這段過家家初戀流了不少眼淚的。但還是保持著老父親沉穩的風度。

“是小齊啊,挺好的,長個子了吧?你和小雪,這是準備出去玩?”

“冇有,他找我談點事。”我解釋道。

沈小玉笑著走到車窗前。

“小雪,我們以為你出門了,你爸這兩天想吃老家的徽菜,我們正打算出去吃呢。”

我見老蘇也笑著點了點頭。

“好吧,小姑,爸,那你們注意安全,晚飯我自己解決。”

齊淼也見縫插針地答了話:“蘇叔,沈姨,你們放心吧,我和蘇雪回好久不見了,她回國之後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麵,我請她吃頓飯,完了再給她送回來。”

還是這麼會搶話,我心中無語道。

聽了他的話,老蘇和沈小玉笑著應了,便往巷子口走去。

我攏了攏頭髮,隻好又捏著裙角坐了回去。見我裹緊了洋裝的外套,齊淼開啟了車上的暖風。

“吃什麼?”他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問,身下的蘭博基尼發出陣陣轟鳴聲,向湘城的霓虹中駛去。

“不知道,隨便吃點兒吧。”我專心望著窗外隨風而逝的風景,無所謂地答。

不一會兒,齊淼將車停在一家日料店前,芳蘭。我猜到他會帶我來這裡。芳蘭是湘城數一數二的日料店,專賣帝王鮭、馬糞海膽之類的高品質刺身,和正宗的懷石料理,人均上了五位數,但其實來這裡的人,很少是因為想品鑒美食。在我家冇有破產之前,沈小琴是這裡的常客,老闆芳姐還經常點讚我的朋友圈,現在她已經很久冇有光顧過我的朋友圈了,就像我也很久冇有光顧過她的店一樣。

從齊淼的車上下來,望著專屬於芳蘭的店前停車位上豪車如雲,店內人潮湧動,觥籌交錯,也許是今天人格外地多,老闆芳姐也在門口笑著迎客,不停地有衣著光鮮的人帶著一眾隨行由服務人員引入深處的包廂。店內的吊燈閃爍著流光溢彩的金光。我看花了眼,有一種眩暈的感覺,以前從來冇有過。

我突然覺得我和能坐在這裡吃飯的人,已經不屬於同一個世界了,正如我和齊淼一樣,相交又錯開。他帶我來這裡,也許是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我,最愛的食物是三文魚和青口。但現在的芳蘭對我來說,隻是一個百分比,代表著進入一次這樣的高級餐廳,就會花掉我家存款的百分之一。

見我怔在原地,正準備走向店門口的齊淼停了下來,站在我麵前,揮了揮手:“怎麼了?”許是舊習慣,他熟稔地伸出手,想將我拉過去。

下一秒,我像觸電一般甩開了他溫熱的手。

齊淼愣在原地,我也直直地看向他。

我冷著聲音,略帶厭惡:“乾嘛?你看清楚,我可不是你在酒吧認識的那些隨便就可以拉拉扯扯的小蜜蜂。”

不是假裝什麼都冇發生,便可以回到過去的,齊淼。

齊淼一瞬間有些錯愕,眼中浮現出痛苦的神色。

“對不起,其實我不是……”

剛纔一瞬間的觸碰確實將我拉回從前。但我知道,儘管剛纔的溫熱也許是這一個寒冬裡唯一的溫度,但它隻會讓我在溫暖後感到更深的寒冷,一如既往。

當時不需要解釋,如今更不需要。

我冇心思聽他說完,越過他,徑直朝芳蘭裡去,管他的,畢竟今天他請客。

-攏了攏身上的外套,不明為何有些不安。許知言牽上我的手,緊了一緊。我看向他,他目光柔和堅定。許景陽聽到這話,臉上的神情突然變得陰晴不定,他仔細地打量我一番,語氣依然冷峻:“嗯。很像她。”但是倒茶的手卻抖了。啪的一聲,茶杯已經在地上四分五裂。林婕見狀,神色也有些不自然。她咳了咳,走過來牽我的手,對許知言說:“言言,你爸和你有點事說,雪回就交給我吧,我帶她轉悠轉悠,畢竟這也是她以後的家。”然後又對我溫柔...